(本文撰於 2022 年初,部份內容曾刊載於金格唱片音樂誌)
基本定義
當前提及 Lo-Fi 音樂,主要的指涉大多都是以「Lo-Fi Hip-Hop」為主的純器樂節奏曲(instrumental beats);而有少數較為資深的樂迷可能會想起 1990 年代,受到龐克搖滾啟發的「Lo-Fi Rock」。在臺灣的音樂場景中,我們也可以發覺類似的兩股力量支持著 Lo-Fi 音樂的發展。這篇文字將為大家簡單介紹 Lo-Fi 音樂類型沿革。
Lo-Fi 是「Low-Fidelity」的縮寫,中譯「低傳真」,它相對於「High-Fidelity(Hi-Fi)」也就是「高傳真」。高傳真的概念普遍被用在聲響器材上,指的是高度還原聲音作品演出實況,與「Fidelity」相對的概念則是「Distortion」,失真。從 1950 年代開始,高傳真伴隨著 33 轉黑膠唱片和雙聲道立體聲(stereophonic)技術,成為高級音響的行銷術語。
而 Lo-Fi 這詞彙,在開始的時候經常是被用作 Hi-Fi 的反諷或對低品質聲響的抱怨。讓 Lo-Fi 一詞成為某種音樂形式的關鍵點在 1986 年,由 Bill Berger(William "Bill" Michael Berger)主持的紐澤西學生電台 WFMU 節目《Lo-Fi: Home Tape Showcase》,播放各種在家中自製的卡式錄音帶。便攜且低技術需求的卡式錄音設備,成為 Lo-Fi 音樂發展的關鍵,而失真、雜訊、噪音等效果都是易於人們辨識的特徵。
倫敦大學講師 Adam Harper 於 2014 年的論文《Lo-Fi Aesthetics in Popular Music Discourse》中曾點出Lo-Fi 音樂的反科技宰制(anti-technocracy,或譯反專家統制,然本文脈絡指出其著重焦點在於音樂的科技應用,故以不同方式翻譯)與反商業化(anti-commercial)面向,也非常硬蕊地指出低傳真效果(如失真、雜訊、噪音等)被主流音樂所應用時,便失去了 Lo-Fi 的美學(強調粗糙與技術上的極簡)。
2015 年之後的 Lo-Fi,通常特指「Lo-Fi Hip-Hop」,拜 Youtube 上不間斷直播的〈lofi hip hop radio - beats to relax/study to〉所賜(其頻道訂閱數已突破千萬,直播點閱總數超過十億),目前已成為現象級的音樂類型。特徵是聲音溫暖、包覆感強,經常採用(模擬)類比載體(例如黑膠唱片或卡帶)的取樣聲響,以及豐富的旋律(通常來自爵士樂或無人聲配樂取樣),這兩特徵分別可以上溯至千禧年左右的Hip-Hop 製作人:底特律的 J.Dilla(1974-2006)與日本的 Nujabes(1974-2010)。此外,Lo-Fi Hip-Hop 也經常被與 Chill-Hop、Jazzy Hip-Hop、Mellow Beat……等類型混用。
臺灣的 Lo-Fi 場景
在臺灣的 Lo-Fi 場景大致也可以依循著兩條脈絡尋找到:Hip-Hop 族群;龐克及噪音聲響藝術家。而在近年的獨立音樂場景中,兩條主要脈絡也有所交集。
好好聽星球501,Lo-Fi 最初的群眾
這場派對活動從 2010 持續至 2018,其中在 2010-13 的近四年時間幾乎是以每個月一場的頻率舉行。主理人林美花除了活動以外,也經常以長篇文字介紹 Nujabes、J. Dilla 等人的作品,並於中後期曾邀請美、日等地的 Jazzy Hip-Hop、Mellow beat 藝人,例如曾與Nujabes 合作的 Shing02 與 Substantial,西原健一郎,又或 Hip-Hop DJ 如 MIC.B、DJ Koco、DJ Kenta……等人來台。對包含我在內的許多人而言,好好聽星球除了是喜歡 Hip-Hop 音樂朋友們的聚會以外,也是首個將「黑樂」聽眾介紹到 Revolver、PIPE 和 THE WALL 等獨立音樂場景的重要活動。美花在 Lo-Fi Hip-Hop 成為當代顯學之前,為其打下深厚的群眾基礎。後來她也受邀籌辦顏社 Beams & Beats 唱片行並擔任店務主理。離開顏社後,也曾協助過包括黑熊等音樂祭處理藝人相關事宜,現定居於恆春,開設「好好吃飯」餐館並持續參與活動。
地社掛、師大公園掛,與等待房
地下社會自 1996 年開幕以來便以其獨立於主流唱片廠牌以外的生命力持續接受各種臺灣獨立音樂團體、藝人租借演出,早期熟面孔如 1976、四分衛樂團、糯米糰、瓢蟲、旺福……等。而在 2010 年前後,更是孕育出當時所謂「師大公園四大樂團」――傷心欲絕、透明雜誌、湯湯水水、盪在空中,以及「臺灣新浪漫」元祖樂團落日飛車。俗稱師大公園掛的這群人重要性在於:他們從地下的龐克場景出發,連結上一個世代即千禧年前的臺灣樂團與其後的網路世代,結合逐漸成熟的國內與國際資源,成功地為眼下的全民樂團潮開闢出一條無須仰賴主流唱片公司的道路。
由透明雜誌與師大公園掛的朋友們所創辦的 Waiting Room,最早開在師大巷弄裡的公寓二樓,經歷師大夜市居民抗爭事件波及,遷址華陰街。他們秉持「自己幹」的精神,引進許多樂團自製商品、小誌、國外獨立廠牌音樂與週邊商品,也做微型廠牌發行錄音帶。除了公園掛樂團的相關發行如 BOYZ&GIRL、森林、破地獄……等,也引進如奇清唱片(與它的前身「Mhz 通信販売」)、Beats and Friends 成員的作品,可說是臺北最早出現的當代 Lo-Fi 專門店舖。
從 Beatmakers Taipei 到 Beats and Friends,製作人的搖籃
Beatmakers Taipei 是由前 Go Chic 樂團合成器/吉他手 Sonia Calico 號召組織,舉辦例行的聚會,分享電子音樂與 Hip-Hop 編曲實務技巧,並邀請獨立音樂人提供歌曲作為混音素材,定期以集體名義發表混音帶。重要成員除 Sonia 外,還培養出臺灣新生代製作、編曲代表人物如:Conehead錐頭、深耕 Hip-Hop 的 DJ Kool Klone(aka Side Chen)、_tarolin,專攻 Vaporwave 的 FarragoL、dropp,以及秋波電台成員 QQ、Jimmy……等人。
Beats and Friends 成員大致與上述重複,加上曾任顏社唱片選品店(接任美花職缺)的 Mr.Tang(現已退出)。後來陸續有更多 Beatmakers 成員加入,團體也更聚焦於 Lo-Fi 音樂,團隊中的成員皆為目前臺灣 Lo-Fi 音樂的主要製作者。相較起 Beatmakers Taipei 的研討會性質、清楚的目標(作品與技術分享),BnF 更像是同好聚會、推廣性質的派對活動組織。後續也衍生出 Nod Town、Melting Part……等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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